脑了人鱼花怜，随便写写

水像液化的蓝色玻璃那般澄净。

(资料图片)

点点气泡悠悠飘浮在海草和珊瑚间，被小海马和水母打着滚得拨来弄去，又“啪”的一下碎了，惊得鱼群散开。绕过这群孩子，往珊瑚丛里边瞧，就见一张硕大的尾鳍懒洋洋地拨弄了一下，又伸展开，想是尾鳍的主人无聊极了。

烈火似的通红尾翼，视线往上一移，腰部以下的血红鳞片映染了周身海藻，仿佛披了岸上人类才穿的纱衣，随着水流一伏一动，美艳热烈。再往上，入眼的便是精壮的身躯以及蜿蜒在胸膛和手臂上的图纹，肌肉轮廓与那图腾似的纹身相得益彰，更添一分潇洒野性。黑发飘散，眉眼鬼魅，双唇微抿，薄而不厉，姿态闲闲，端得个一日无事的俏丽少年状，衬得他如画中神祇一般，再淘气的鱼儿也不敢上前闹他。

旁边侍候的鱼看他无聊，给他出主意：“老大，听说岸上新鲜事多，您去那儿瞧瞧呗？”

花城本是闭眼小憩，闻言眉间一蹙，抓了旁边的贝壳就朝那鱼扔去，小孩子一样，干脆道：“不去。”

岸上有什么好去的，只能看不能摸，被那群长着双腿的人发现了麻烦的还是自己。

那鱼识趣，知道他正烦着，赶紧溜了，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：“唉，这水里要是有跟老大一样的人鱼就好了。”

第二条人鱼吗？

花城睁了眼，看着眼前湛蓝的盈盈水波，陷入沉思。

他在这海底待了这么多年，不乏有亲身去更远的海域探寻过，但至少目前，他从未见过与自己一般人身鱼尾的生物。海底的其他鱼群也逐渐默认，整片海域只有他一条人鱼了。

周身擦过的水流有些快了，似是从今早起便一直这样。花城睁了眼，起身一甩尾，游出了珊瑚丛，同旁边的鱼说了声：“让大家都回去藏好，没我的命令，谁都不能出来。”说着，倾身飞速离开。

他游得极快，远远就听到船尾螺旋桨的运作声。也不知这艘船只下海是为何，若是打算撒网捕鱼，那可别怪他在渔网上动手脚了。

那艘大船仿佛海上雄狮，在海面发出低低的轰鸣声。游得离出发地远了，花城停了下来，淡然看着那船只往整片海域最危险的地方驶去。

看来是想去找所谓的海底宝藏，那就跟他没关系了。花城实在想不通，陆地上埋下的东西还不够这帮人找吗，偏偏还要往海里钻，来了也罢了，偏要往产生水龙卷的地方跑，那里连鱼都不愿意多待。

水流越发迅疾，他能感觉到擦过皮肤的水流暗含一股力道，要将他往前方某处牵拉。此地不宜久留，花城倒转身躯，灵巧地一甩鱼尾，快速远离那片水域。

水面上传来一阵尖叫，配合着迅猛的水流，花城知道水龙卷出现了，且那船只大概率被卷了进去，里面的人生还率几乎为零。游到半途，他回首看了一眼，只这一眼，就让他生生逼停了。

不远处，海水旋转着发出涛涛巨响，夹杂着周边零星的海草、珊瑚，以及那艘大船的零部件，仿佛一只海底怪物，看着实在狰狞。而就在花城回眸的一刹那，他看见了，从漩涡深处探出的一条鱼尾，珍珠似的白，在那乱糟糟的水涡里极为吸睛。

怎么会有鱼去那种地方？！

花城赶忙顺着水流游了回去，灵巧避开迎面飞来的一块木桨，冲进了漩涡中心。方一进去，胸前就猛得撞上一具躯体。花城顺势搂住了，周围飘着的东西太多，他也看不太清，但从胸前压着的手判断，大概是人。

救一个也是救，他没想太多，拖着那具身躯冲出了漩涡。拂去周身的海藻，他正想将那人拖上岸，视线一清明，一尾硕大的白亮鱼鳍划过了他腰际，最终落下，与他的一起随水而动。

人身鱼尾，黑发如瀑，一双眼似天际弯月，有情却不多情，此刻却透着惊慌，十指修长有力，抓紧了花城的臂膀：“帮帮我，还有人在里面！”

花城本是讶异，此刻心神一定，将他往远离水龙卷的方向推了一下：“你别过去。”说着只身进入漩涡，找准目标，一手一个将两人拖上了水面。

岸上陆陆续续躺着一批人，显然都呛了水，正仰躺在地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空气。花城将手里两个放在了靠近岸边的礁石上，那白尾人鱼从水面冒了头，往那溺水的两人身上各击了一掌，生生逼其吐了水，这才被花城拉着回了水下。

花城此刻脑子乱糟糟的，意识仿佛还在初入水龙卷那一撞上，直到自己的手臂被戳了下，回头看那白尾人鱼朝着自己笑：“刚才谢谢你了。”

花城一手抹了下脸，彻底平静后问他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那人鱼一歪头：“谢怜。你呢？”

“花城。”

谢怜一甩鱼尾：“挺不可思议的，老实说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除我之外的人鱼。”

花城微一挑眉：“彼此彼此。”

谢怜抬头看着水面上的动静，一双眼像温润的黑色珠玉，长颈上一串项链点缀着精致锁骨，身躯不如花城那般壮实，但在动作间的肌肉变化中看得出足够的力量感，暖白鱼尾洁净无瑕，云一样飘渺。确定岸上的人没事了，他才转回视线看向花城：“你怎么会来这儿？这里挺危险的。”

花城简洁答道：“为了生存，确定渔民动向。”说着又抱了双臂，“'危险'这个词，应该是我来说。”

谢怜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——确实，最开始一头扎进水龙卷里的是他，他还真没什么资格说花城。

花城转身道：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去。也不知道下一次水龙卷是什么时候，最好不要待在这里太久。”

谢怜却是没动：“啊，不用送了，我就住这儿。”

花城蹙了眉：“你……应该知道这片海域很危险吧？”

谢怜点点头：“我知道。所以以防又有人类落水溺毙，保险起见，我就在这看守了。”

花城突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见过第二条人鱼了——谁会来这种地方找同类啊？他摇头道：“虽说我不该多加干预，但这样太危险了。”

人鱼又非金刚之躯，看到漩涡就往里钻，即便身手再矫健，次数多了，也肯定会受伤的。谢怜揉了揉脑袋，温声道：“没事啦，我身体恢复很快的，就算受了伤，一天以内就会好的，真的。”

花城定定看着他，良久才道：“伤会好，不代表受伤的时候不会疼，对吗？”

闻言，谢怜敛了笑，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。

花城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你若执意住在这，行吧。不过现在，先跟我一起去外面看看吧，暂时没有船会从这经过了。”

这里堆积着太多破败残骸，全是从大大小小的船只里泄漏出来的，水质也不算干净，也不知谢怜是怎么受的了住下去的。谢怜踟蹰道：“可万一，我们离开的久了，又有船开进来……”

花城道：“我能从水流中辨识出船只行进方向，发现有船开进来，我就告诉你。”他朝谢怜伸了手，“你信我吗？”

须臾，两只白皙的手紧紧相握。

花城带着他一路游出了危险水域。待谢怜分开扑面而来的水草，又被路过的海豚戳了下脸，他这才缓缓停下，四下打量这从未见过的海底世界。

珊瑚丛色彩明艳，紧密相连，诱得他忍不住上前轻触：“好美……”

他从前透过较为浑浊的海水见过珊瑚，但那些都是被涡流冲刷下来的残片，色彩也并不像如今这般招摇。摸到一半，手掌碰到了硬硬的物事，一拿开，一只寄居蟹不满地挥着钳子骂道：“呔！哪个 混蛋胆敢觊觎我的……我的妈呀！！”

寄居蟹抱头尖声惊叫——他看到人鱼了！跟老大一样的人鱼！

谢怜赶忙摆手：“对不起对不起，我不知道这是你家。”

因为对方长得太好看，且旁边老大在看着，寄居蟹抱着脑袋赶紧跑了：“没关系！房子送你了！”

谢怜在后面喊着让他回来，怎么也喊不回来，只能放弃了。动静太大，把四下里藏着的各路海洋生物都引出来了，齐齐道：“哇！人鱼！”

“好白好漂亮！”

“咕噜，老大在哪找到的咕噜……”

“欢迎加入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！”

一下出现那么多生物，谢怜不免拘束，但还是友好地冲他们晃晃手。这举动立刻激发了大家的热情，一只小章鱼一晃一晃地游上前，往他手心里放了个形状奇异的石头：“送给你。”

谢怜收下了，还笑着说了句谢谢。这下引得其他海底生物也围上前，纷纷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了出去，比如塞着信封的漂流瓶，或者漂亮的贝壳。谢怜两手捧得满满，直到花城轻咳了一声，大家才赶紧停了下来。

谢怜细心地将那些小东西收好，对花城道：“难得出来一趟，我想看看你们这边岸上的风景。”

他待的那片海域因为过于危险，潮涨潮落时常凶得很，基本没什么人类会经过。他捞过那么多次人，还从没见过这些人在陆地上生活的景象，不免好奇。

一旁有只海星想提醒他——老大因为嫌麻烦，基本不去岸上的。就听花城笑着道了句“好”，反应过来时，两条人鱼已经游远了。

大家面面相觑，最终得出结论——完了，老大坠入爱河了。

花城在一块礁石后看了眼岸上，确定没什么人往这边看，这才对把半张脸埋在水里吐泡泡的谢怜道：“就在这看吧。”

谢怜有些不解，为何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凑近看。不过也没说什么，跟着花城趴在礁石后，看见岸上几个孩子在堆沙子，一旁的妇女躺在垫子上边晒太阳边闲聊，喃喃道：“这才对嘛，水里危险，就别靠近啦。”

花城靠在一边休息，闻言轻声道：“你在那片水域待了多久？”

谢怜收了视线，偏首看向他，思索道：“唔，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，我也忘记是几十年，几百年，还是更久……”

花城缓慢地眨了下眼：“独自待着的时候，不会觉得寂寞吗？”

谢怜也跟着翻身靠在礁石上，温声道：“肯定会啊，不过，每次这种念头一出现，又会想着，至少现在做的一切，也算问心无愧吧。而且等水龙卷一出现，就没心情想这么多了。”

花城微微垂眸，少顷坦言道：“我很敬佩。”

谢怜道：“言重了，事实上，那时你出手帮了我一把，我觉得很……”话未过半，他瞟见岸上玩沙堆的孩子起身欲离，地上的堆沙工具还没拿，就高声提醒了句：“你忘了东西！”

小孩一震，视线顺着声源的方向看来。花城赶忙拉了一把谢怜，双双沉进海平面以下。花城一手捂着谢怜的嘴，一手比了个噤声，沉声道：“不能让人发现。”

谢怜眨眨眼，歪了下头，花城撤了手，谢怜问道：“为何？”

花城道：“他们对我们很感兴趣，万一被抓住了， 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谢怜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，想了想，心虚地移开视线：“我以前无聊的时候有上过水面唱歌，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。”

“……”

难怪人类有那么多关于人鱼的传闻轶事，有些说的有鼻子有眼的，原来素材在这。

谢怜讪讪道：“抱歉啊，有没有连累到你？”

花城道：“没事，我不怎么上岸，你不要有心里负担。”话音刚落，他神色一沉，朝着一个方向探出了手，微微合眼，良久道：“有船过去了。”

谢怜心间一紧：“这么快又……不行，我得立刻赶回去。”方要动身，他被花城拉住了。花城道：“还有一个法子，可以在捞之前将人救下来。”

顺着水流方向，两条人鱼迅速赶至一艘大船边，螺旋桨飞速旋转，激起股股白沫，船上人放声欢呼高唱，朝着寻宝路线飞速前进。花城对谢怜说了句：“你躲起来，看着就好。”便翻身游至那巨轮前，自海底探出了水面。

头顶日光照得那赤红鱼尾更为鲜亮，船上立刻就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。花城不躲不闪，视线和他实打实撞上，便在一阵尖叫中，仰身潜回了水里，尾鳍在海平面飞起又落下，恍如烈日沉海。

这一举动，立刻吸引了船上更多的人。有水手道：“人鱼！人鱼！快追啊！”

“我们不是要去找宝藏吗？现在到底是找宝藏还是抓人鱼？”

“当然是抓人鱼，宝藏有没有都不好说，这人鱼都已经出现了！把马力开到最大，追上去！”

船上很快统一了意见，巨轮后的螺旋桨以搅碎天地之势旋转起来，巨轮调整方向后，朝着花城游离的地方飞速驶去。

谢怜心中不安，立刻追了上去。终于赶上了花城，他道：“你说的办法，就是这个吗？！”

花城面目紧绷，回道：“这是最直接的……小心！”

他把谢怜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，下一刻，几只箭矢扑簌簌穿过水面，从谢怜原先待过的地方横穿了过去。

谢怜不可置信，回首看向身后的巨轮：“他们……为什么？”

花城抓紧了他的手：“先别想太多，专心，再往前就是海草滩，到时可以躲到那里去，船离原先的目的地远了，应该不会再往那边跑了。”

却在他说完这句话后，“咕咚”“咕咚”，一阵沉闷的落水声在他们四周响起。发动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，除了头顶翻动的浅浅海浪，四下一片寂静。

看着眼前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类，花城目光一沉，暗骂了一声。

这里是海中央，各类鱼群都会经过，环境复杂，不过是想要抓住他们，这些人就这么跳下来，真是命都不顾了。

透过护目镜，花城清晰见到这群人眼中贪婪的光亮，在他们看到谢怜之后，那光又瞬间暴涨，跃动着喜悦与难耐。花城握住了谢怜的手腕，将他护在身后，便见那群人身形一动，花城俯身往海底一冲，带着谢怜冲出了包围圈。

腰腹部传来一阵刺痛，他眉间紧蹙，压下痛吟，只间隙轻声问谢怜：“你没受伤吧？”

他的手被握紧了。花城下意识回头看，就见谢怜紧抿着唇，双眼直直凝视着他，眼中的光碎银似的，几乎要从眼底落下来。

他目光一暗，想说自己没事，头顶却是一黑，一抬头，一条鲨鱼正朝这边飞速游来。花城垂头看着自己正渗血的腰腹，烦躁地“啧”了一声，拉过谢怜，还待再逃，谢怜却挣开他的手，下一刻，他面向正对自己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，以及远处看到鲨鱼还在观望的人类，一开口——

极高赫兹的音波自他喉中放声而出，瞬间翻起一阵狂风巨浪。那鲨鱼体型硕大，却也被他生生掀翻，在海中打了几个跟头，狠狠撞在远处的石堆上，彻底不动了。至于那几个冒死下海的倒霉鬼，被声波震得头晕眼花，甚至呕出血来，又被巨浪一翻，不知飞到了何处。

谢怜抓了花城的手，飞速离开。

草草寻了片珊瑚丛，花城一手扶额，重重躺在其上，闷闷地喘气。

腰腹那道口子被海水冲刷，现下疼得很。意识清醒一些，他睁了眼，就见谢怜侧坐于他身旁，担忧地看着那道伤口。

花城垂手捂住了，和谢怜对望着，问道：“你后悔吗？”

那几个人类在水下这么一折腾，不死也半残，这和他们一开始的目的相去甚远。

谢怜微一俯身，一手拨开花城那只遮掩的手，双唇贴上那道狰狞伤痕。花城只觉一阵滚烫柔软，伤口顺着谢怜唇瓣经过之处，渐渐愈合。

少顷，谢怜起了身，轻轻将花城扶起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小憩，双唇压上他额角的擦伤，终于落了泪，颤声道：“我后悔……遇见了你。”

花城抬眼与他对望。谢怜视线一转，看着他因吃痛咬伤的嘴角，倾身。

据说，后来，人们再未在海上见过人鱼的踪迹，至于那片危险海域，仿佛冥冥中的暗示般，再没人敢前去。

我在写什么……（掀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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